作者、图片/高艺玮阿凤对阿凰说：“我回家跟我爸妈说，让他们去买几只羊，你给我家放羊去吧”。话音未落，阿凰竖起了柳叶弯眉，杏眼圆睁，呵斥阿凤说：谁给你家当劳工？要是放羊也得是你给我家放羊，我当雇主。在阿凤的眼里，阿凰一颦一笑都好看。阿凰笑的时候好看，不笑的时候也好看，就是生气的时候也好看；这真是怪事啊，还有无论怎样都是好看的人哎！阿凤快十六岁了，正是青春豆蔻年龄，情思萌动伊始。阿凰比阿凤小两岁，是从南洋回来的，前年从南洋回国的华侨，都来到了海南岛兴隆镇，使得兴隆镇这个平日里没有多少人烟的荒野之地，多了些人的气息。从南洋回来的这些人的穿戴都比当地人洋气好看，尤其是女人的穿戴，都是红红绿绿的花枝招展。这让当地女人的穿戴，相形之下显得很是暗淡。也正是阿凰头上的那个红色的蝴蝶结发卡，引起了阿凤的好奇心。开始的时候，阿凤远远的偷看阿凰；当阿凰的眼睛朝向阿凤时，阿凤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看向别处。不过，阿凰的蝴蝶结发卡开始在阿凤眼睛里不停的飞了，直至现在阿凰跟蝴蝶一起在阿凤眼睛里飞，阿凤想阻止都阻止不了了。终于有一天，阿凤忍不住了，早上草草的吃完了饭，肩上扛着六个椰子，在阿凰经常经过的地方转悠。阿凤脸上若无其事，心里却是焦急胆怯等多种情感混在一起的说不清理不顺的感觉。远远的，先是穿着白色纱裙的阿凰飘了过来，接着是阿凰的蝴蝶结发卡一闪一闪的在阿凰头上飞着，阿凤呼吸急促起来了，看着阿凰马上就要飞过去了，阿凤急忙开口了：“俺给你带来几点椰子，可甜了”。阿凰噗呲一声笑了：这里满山遍野都是椰子冰榔香蕉芒果的，你拿来几个椰子给俺献殷勤，俺就那么不值钱了吗？阿凤嘴里赶紧辩白，一连说了几个“不是的”，可心里也觉得有些不对劲，究竟是哪儿出了问题？早上爬树取椰子时，阿凤就曾犹豫过，还差点从椰子树上掉下来，不过他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作为礼物送给阿凰啊？阿凰见阿凤如此窘状就又笑了：看在你们这里除了水果，别的就什么都没有了的份上，原谅你了。阿凤明白了，他是个无产者，这样一想让阿凤自豪，不过内心深处还是有点不舒服。无产者不就是穷光蛋吗？可无产者就是无产阶级，这是新社会的领导者啊！穷光蛋无产者无产阶级领导者，这一连串的转换让阿凤觉得脑子里有点乱了。不过有阿凰在眼前，阿凤也无暇多想了，有阿凰在身边管它有产无产的呢，阿凰就是我阿凤的全部财产！他们在满眼花树的山坡绿地上游玩溜达，走在人们自然踩出来的甬道上。耳朵里灌满了知了的歌曲，鼻子里呼出吸进的都是馨香的气体。阿凰指着前方的一颗树欣喜的说：“凤凰花儿，真美啊！凤凰花儿南洋有，没想到这里也有啊！”。阿凤赶紧附和说：“真的哎，就象你头发上的蝴蝶结发卡一样的红哎！”。阿凤头脑机灵反应敏捷，这点让他爸爸有些担忧，爸爸说阿凤这孩子如果做事情不实诚就会吃大亏的。阿凤三岁的时候，早餐时趁哥哥没注意，把哥哥的一个剥去皮的煮鸡蛋给吃了，怕大哥揍他，就说肚子疼。大哥忍住笑板着脸说：以后就不要再没经别人的同意就吃人家的东西了，不然，我揍你那才是真疼哎。哥哥比阿凤长三岁，十六岁那年跟爸妈说他要娶媳妇，妈妈忙问是谁家的女孩儿？爸爸往烟袋锅子里添满了烟末子，用大拇指按了按，随后用火柴点着，声音跟烟雾一起从口中吐了出来：“明天，我去买二十只羊，让她先放三年羊！”。哥哥赶紧欢天喜地的应承：谢谢爸妈同意我们的婚事！当地习俗，女孩子在正式结婚前，得先证明自己身体健康，尤其是有生育能力。不知从何时起，就流行起女孩子在正式举办婚礼前，到男孩子家去放羊的习俗，时间为三年，这是最长的期限，如果在三年时间内，女孩子怀孕了，那么男女双方父母就会欢欢喜喜的给孩子办婚事。如果过了三年，女孩儿肚子里没有动静，那么，这门婚事就告吹了，女孩子在这期间所放的羊儿，会被男方做为对女孩子的补偿送给女方。这就是现在所说的试婚吧，男孩子把女孩儿送回娘家，那是最伤心的事情，男女双方跟双方家庭都伤心欲绝。据说那样的事情发生时，天空中会雷电轰鸣风雨交加，就是晴天时，也会很快乌云密布，然后风雨如注，几天里都没有晴天。情窦初开的阿凤明白让女孩儿来男方家里放羊的含义，所以，就有了小说开始的那一幕。可是这习俗阿凰不知道，阿凰的父母在南洋种植咖啡，由于后来众所周知的原因，华侨们都回到了祖国。据说当时周恩来总理亲自过问安置华侨的事情，指示国务院（当时的政务院）侨务部门：新中国的经济建设需要华侨回来做贡献，先让华侨们好好休息休息，给他们三个月的时间，让华侨们选出几位代表，在国内走走，看看全国人民建设新中国新社会的热情是多么的高涨，让华侨们考察一下，他们喜欢哪里，就让他们在哪里安家！华侨们走遍了祖国的每一个地方，最后决定在海南兴隆安家，因此后来的兴隆又被称为华侨农场，军队编制。兴隆咖啡早已闻名于世，已经是极富盛名的旅游产品，成为了来海南旅游的游客们游玩兴隆时的热购。这咖啡的种子就是阿凰父母跟其他回来的华侨们从南洋带回来的。后来经过侨农们的筛选改良选优，就成为了现在闻名于世的“兴隆咖啡”了！日子就这样不经意间的过去了，阿凤的哥哥马上就要成亲了，女孩儿在阿凤家里放了二年的羊。这是一个让当事人极为担忧的时间段，尤其是老人们最为担心了，如果在后来的一年里，女孩儿的身子依然没有什么变化，最后离别时的场面会让老人们折损十年寿命的！忽然有一天，阿凤未来的嫂子早餐时刚喝了一口汤，就呕吐了出来。阿凤妈这段时间脸皮上的褶皱，忽然之间变幻成了靓丽的凤凰花，她两眼放光：“我昨晚梦见了一条龙在天空中飞舞，后来又看见一只凤凰飞了过来，莫非……”，阿凤爸的脸色让阿凤妈停止了说下去。后来的一段时间里，阿凤未来的嫂子吃什么吐什么，就是恶心，尤其是油腥味更是闻不得。阿凤妈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，她清楚她要抱孙子了，说不定还是龙凤胎。阿凤爸那天的脸色，阿凤妈明白，好事不能先说破，如果事先说出来了，那好事多半也就泡汤了。阿凤哥跟女朋友赶着二十几只黑得煤炭似的山羊回女孩儿的娘家，待选择一个良辰吉日，再把女孩儿风风光光的娶回来。那二十几只羊就是男方家也就是阿凤家的聘礼！这也是约定俗成，婚事成了，羊是彩礼，婚事不成羊是补偿！总之，都得给女方！阿凤的哥哥跟嫂子成婚的前几天，在阿凰发现凤凰花的那条甬道上，阿凤对阿凰又重提让阿凰去他家里放羊的事，阿凰又是柳眉倒竖杏眼圆睁：“南洋也有黑色的羊，不过南洋更多的是白羊啊，这里都是黑色的羊，一只白羊都没有，尤其是这里的羊黑得象煤炭似的，谁愿意放？”。阿凤连忙阻止说：“这话是不吉利的，赶紧住口别说了”，阿凤想用手捂阿凰的嘴，可是残存的理性告诉阿凤那是万万使不得的。海南岛是多民族聚居地，苗族彝族土族汉族等多民族共居一地。彝族苗族人的习俗认为白色的羊不吉利，一般母羊生产时，发现白色的羊羔就当时宰杀掉了。这些日子里，阿凰多少也风闻些海南岛男婚女嫁的习俗，不过还没有彻底的了解，阿凰潜意识里认为自己离婚嫁还远着呢，她还想多玩几年。不过海南岛的羊怎么会都是黑色的呢？就这一点阿凰就不喜欢。羊应该更多的是白色的啊，怎么会都是黑色的呢？阿凰对黑色的羊确实不喜欢，一想到眼睛里都是黑色的山羊，阿凰的就满脑子的不愉快，这不愉快就象一块石头堵住了阿凰的脑神经，阻止了阿凰把放羊跟婚姻联系起来这件事。不过阿凰这么回答客观上很巧妙：没有说同意也没有说不同意，只是不喜欢黑色的羊！南洋有斗羊比赛，一只白羊跟一只黑羊相互用犄角顶对方，两只羊你顶我一下，我顶你一下，场面不是很激烈。可能是羊的脾气真的是温顺吧，或者是它们都不想伤害对方，只是应付四周看台上大呼大叫的人们。反正让两只羊比出个输赢来，是件很难的事。两只羊都不下死手，羊犄角都是慢慢的优雅的伸向对方。阿凰每次在赛场，都祈祷白羊获胜。大人们下赌注时，有赌白羊赢的，有赌黑羊赢的，阿凰年龄小，衣兜里的钱自然也少，只能是在心里下赌注保佑白羊赢！可是阿凤把阿凰的话理解为了阿凰不同意跟他往深里相处，阿凤这次是真的有些急了；你不到我家去放羊，咱俩能象我哥跟我嫂子一样的在一起吗？阿凤这句直接了当的问话，阿凰就算是再反应迟钝，也是听明白了，她一跺脚，是喜是悲是同意是不同意，她自己真的是理不清楚了，她抬起头看到了微风中摇摆的凤凰花，顺口就说了出来：“要是这条路的两侧种满了凤凰树，开满了凤凰花，那时你再提放羊的事吧！”。没想到阿凤这个机灵鬼也有犯浑的时候，他真的开始四处寻找凤凰树了，用了多长时间不清楚，直到终于有一天，这条甬道的两边都种上了凤凰树。后来这条五、六百米的甬道被扩建成了柏油马路，凤凰树被人们小心翼翼的移植到步行道跟柏油马路中间，成为了隔离带。凤凰树做隔离带，这条街自然的就被冠名为凤凰街了。每年的四月下旬，凤凰花就开始红上枝头了。至于阿凤跟阿凰后来的事情，我还没有打听到确切的消息！
年5月23日于海南岛兴隆
作者简介，高艺玮，笔名：日月。现已退休，爱好舞文弄墨，硬笔书法曾获得国家等级奖，作品在澳大利亚展览。现为文艺作家公众平台主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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